我眼里的下一代年青画家

四年前,2010年的一天,我把一本画册给来访的朋友——一位大学老教授看。他并非画家,却是鉴赏行家。我告诉他,这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年青画家,画得很好。他翻上几页,往边上一撂,不经意地说:“没什..._我眼里的下一代年青画家

  四年前,2010年的一天,我把一本画册给来访的朋友——一位大学老教授看。他并非画家,却是鉴赏行家。我告诉他,这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年青画家,画得很好。他翻上几页,往边上一撂,不经意地说:“没什么文化含量!”我当时很惊讶,因为这位青年人很有思想呀!然而我进一步思考,人家说得有理:因为这一代年青人作画是靠抄照片来创作的。作画时,把文化都揣在肚子里,并没有放到画面中去,哪里看出文化含量来。  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这位年青人,思想斗争了好久,最终还是对他说了。出乎意料,这位年青画家非但没有恼怒,反而很谦虚地接受了我的分析,改进了自己的创作方式,令自己步入了创作的新阶段。  这位年青人就是现在备受关注的周建祥。

周建祥 知秋 70cm x 70cm 2015年

  周建祥是画家王仁华的弟子,师徒关系极为融洽。我认识他是在省委招待所稻香楼里为新建宾馆作画时。当时看到一位文静﹑儒雅﹑长得很帅的年青画家,踌躇满志地﹑勤奋专注地趴在地上画巨幅大画。令病中的我徒然回忆起自己年青时的那场景,不由得打心里欣赏起来,主动上前接触,渐渐熟悉起来。  王仁华老师带出过许多弟子,对王老师都倍加尊重。王老师不仅教作画技术和传授创作经验,而且还照顾学生生活,自己动手给学生做饭吃。如今这世上哪来这样慈母般的老师呀?是上帝派来的吗?!我好敬佩!王老师作画不是画照片,她是把自己的情感和灵魂挤压在画面里,所以看她的画,总能窥见她的身影。她是学西画开始的,却以中国画传统的思维方式来搞创作。中国画不同于西画根本一点,是把客观事物当作自己情感和灵魂的载体。画的不是物像,而是画自己。用句术语说,叫 “以物写我”﹑“以形写神”或“以物写意”。中国画常被称之为“写意画”,这写意的涵义不只是指区别于工笔的粗放画法,从创作原理上说,是写心中的“意念”和神思,是画个人的审美理想与价值观。所以是“我”的综合实力的体现。王仁华老师如此实践了,所以她的画深受大家喜爱。周建祥常在我面前说:王老师搞创作时废寝忘食,如狮子搏象,奋不顾身﹑全力以赴,这种强烈的敬业精神令他感动不已。每每谈及也总为老师的健康担心。稻香楼的秋天桂花满园,香飘数里。王仁华老师的风范就像桂花飘香,感染着她的弟子们。周建祥无异是弟子中的佼佼者。

周建祥 漱芳图138cm x 70cm 2014年

  秋去春来,季节的转换迎来了文艺政策的变化,政府发起了画重大题材的号召,各省皆照章办事,周建祥奉召画演员《严凤英》。  严凤英是安徽省的黄梅戏演员,黄梅戏能从草台班走向大舞台,在全国确立不可动摇的地位,严凤英作出巨大贡献,可谓居功至伟。但在文革运动中,惨遭诬陷,受残酷迫害至死。因此画严凤英并不是画一位普通的黄梅戏演员,有其历史和文化上的意义。  周建祥画严凤英画了大半年时间,参阅了大量历史资料,阅读她的生平及有关评论,在掌握了大量资料的前提下,严肃认真地数易其稿。光是置换背景就一而再地改动许多次,用艺术的方式来暗喻其身世和历史的涵义。背景如此,更惶论在人物身上的投入,每个动作和细节,都加以认真推敲。草稿画后,挂在画壁上日夜揣摩,呕心沥血,不断修改。只有经过如此创作的人,才能体会其艰辛,真所谓“不足为外人道矣!”为了精益求精,他共画了两幅供选。每副画都投入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。难怪乎对我感叹:“这一年时间都投下去了!”要知道他是位靠卖画为生的职业画家,时间的耗费会影响他家庭的生活。但,这一切没有白费,在这一年的创作钻研过程中,他摆脱了老师的模式,有了自己的体悟,尝试了一些不同于过去的表现方式。虽然他总说仍不满意,但限于交稿时间,终究不能无限期的试验下去,也只能告一段落。

周建祥 母子图一138cmx68cm2013年作

  对《严凤英》一画的反映是成功的。一个小小的胜利会鼓舞人争取更大的胜利,所以我说“成功是成功之母”。周建祥初战告捷,带来了他更高的创作热情。为了进一步确立自己的绘画风格,他尝试着画了《浮生》、《彼岸》系列。艺术是无法也不应该脱离社会﹑摆脱时代的。艺术家无时无刻不在以艺术家眼光去观察社会,体悟人生,径中找出真谛,把所思所悟化为作品,奉献给众生。所以,周建祥去了学校﹑商都﹑游乐场,去了生活中极为普通的地方,去观察最底层百姓的生活,令自己所思所画能接地气,能为大众所喜闻乐见。而这种生活题材的创作,又不是照相式地重复生活场景,而要从中抒发对生活的热爱,表现人世间的温馨,从而激发人们对生活的珍惜。为了准确的表达心中的情感,这次创作切切实实和照相说了“拜拜”!过去总觉得“形”画得不准,如今知道了“形准”又有什么意义?真的要准,是准确地表达画者的所思所想,而非物体之外形。因此造型之夸张是不可避免的,只有这样才能寄托作者的理想。这恰恰符合中国画的“不似之似”的理论,其艺术趣味性也恰在“妙在似与不似之间”。  中国画创作离不开“理﹑法﹑趣”三字。理是画理,是审美规律,又符合生活中的情理。要用艺术的语言表达目的就应该有艺术之趣。没有审美趣味的作品,味同嚼蜡,谁又喜欢?为了表达艺术之趣,画者必须了解什么是今人之趣,什么是古人之趣;要分辨译人与国人之趣的不同;要能品味高雅与低俗的分别,因此对画者的修养是有要求的。进一步说,画者还必须掌握各种技法。清代画僧石涛说“法无定法,无法之法乃为至法”,说的是目标不同,法也不同;如果已有的法不能表达所要表达的目标时,就要创造一种方法来准确地表现,这才是叫“至法”。不可争辩的是,创造方法必须符合法理,并非乱画,这才能得到行家认可。这一切都非易事。在《浮生》和《彼岸》系列的创作过程中,周建祥努力在实践着“创造”,而且逐渐在作品中确立了自己的风格。

周建祥 母子图二138cmx68cm2013年作

 许多年青画家误以为找到一种表现手段,不断地重复便是风格。这种做法似乎很普遍。也的确,老披着同一件红大衣,人家远远望去便知是谁,但此人千万不能把衣服脱了。无论春夏秋冬﹑炎热寒冬,他必须裹着,一脱下,别人就不认识了,因为人们认识的只是这件衣服,并没见到本人。真正的风格应该是此人本身,是他的气质,是他的审美价值观在作品中的流露,是“明心见性”。周建祥这回做到了,他在画中流露出一种优雅﹑简括﹑冲淡的审美风格,这是这位帅哥自己的“心性”,尽管还有许多路要走,但跨出这一步,是质的变化,也得到大家的认可。

  艺术创作永无止境,这是艺术家的苦恼,也是乐趣。拿起不易,放下更难。李商隐有诗云:“相见时难别亦难,东风无力百花残。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”很形象地描绘了文艺创作者的复杂心态,尽管已是“东风无力”的江郎才尽状态,依然至死不悔。等到年龄大一些,这种无以言表的紧迫感,就像他诗的后半段所写:“晓镜但愁云鬓改,夜吟应觉月光寒。蓬山此去无多路,青鸟殷勤为探看。”这几年我因病而脱离“三界”,但作画的意愿仍未是稍减。建祥常来品茶论艺,也常常感到要取得稍许进展的不易。为了提高,他开始练书法,开始多读书,练习写文章,眼看他鬓角上渗出了丝丝白发。但努力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。诚如诗中所写,要达到理想的彼岸似近又远,放不下,就只有不断去努力,时时放出“青鸟”去探索。  我这一代人,年青时受时代制约,缺少了童子功﹑少年功,如今极不情愿地老了,虽仍在“亡羊补牢”,毕竟为时已晚。故从心底里寄望建祥一代,能够把接力棒传下去,在去“蓬山”的路上,努力划桨,把个人的前途与时代的要求完美的结合起来。  至于画册中的画如何评论,不是画者说了算,也不是笔者说了算,让读者自己去品味﹑鉴别,希望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一领域。

朱修立2015.9.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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